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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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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選

晨光熹微, 江遠府的百姓已經從被窩裏爬起來,開始招呼家裏孩子吃過朝食準備上工,街道上都是行色匆匆的漢子, 看著同往日沒什麽兩樣, 但在江遠府但凡有點權勢的人家都能感覺到府裏風聲不對。

府衙門昨日夜裏動靜何等大, 下半夜下匙的城門竟然開了,這可是打眼下這位府尹當任後的頭一遭。江樓此人,性子古板,不善鉆營,辦事更是守著規矩,若非是超出自己本事過多的麻煩事,絕計公事公辦。

上任府尹在位時,這宵禁也只管府裏的平頭百姓罷了,世家夜裏想要出城門,連給府尹招呼都不打, 直接駕車過去, 守城門的士兵也不敢說不放人。但自打在新府尹這頭碰了釘子, 叫人拿了去打了二十杖後, 世家裏再沒人敢如此放肆。

那麽昨個兒城門打開必定是江府尹的囑意的, 事出反常必有, 人若反常必有刀,按江府尹的性子, 只怕昨日夜裏發生了一件大事, 還是對諸位世家來說不好的大事。

霎時間,江遠府的世家開始排查是不是自家在哪方面洩露了馬腳, 又派人去府衙門打探消息,不可謂不熱鬧。

也是天剛亮, 衙門的人剛點卯,就有一夥黑衣打扮的漢子叫人押送過來,押送的人衙門官差也都認識,是府裏一處有名瓷器生意的管事。

“曹管事,你這是?”捕快瞧著一行被壓著的十一二人,個個看著膀大腰圓,不像是府裏的破皮無賴,能在什麽地方得罪瓷器坊,還叫人管事綁了送到官府。

“蘇捕快有所不知,昨日夜裏這夥土匪闖入我們東家安頓的宅子,手裏拿了砍刀要殺人,好在近日東家過來查賬帶了人手,不然指定要叫這夥土匪謀財害命了去。”曹管事眼底閃過憤恨,“咱們江遠府在江府尹的治理下,不說含哺鼓腹也是太平無事,竟然敢做出殺人劫財這等惡行,一早東家就叫我把人送到官府,還望江府尹嚴懲。”

蘇捕快聽過曹管事的話,眼睛都瞪圓了,乖乖嘞,江遠府的世家都在府尹的威懾下啞火,就算動作也都是暗地裏行動,不敢青天白日叫江府尹抓住把柄。

眼下這夥漢子竟然敢在府裏行殺人越貨的勾搭,實在嫌命長,給他家大人添政績來了。

“曹管事放心,這事我必定轉達給江府尹,給你們東家一個公道。”眼下府衙門裏剛關了不少抓回來的囚犯,差點都要把空閑的衙門牢獄擠滿,這時候還有人送上門,看管牢獄的捕頭心頭只怕不會太痛快,指不定還要給人什麽手段使。

“如此,就多謝蘇捕快了。”曹管事說完又上前幾步,“前幾日我們東家得罪了韓家家主,韓家家主走的時候要我們東家小心,我瞧著這夥人怕是有韓家在背後撐腰,才敢在江遠府行如此大膽的。”

“韓家?”蘇捕快笑了,這還沒到拔蘿蔔帶泥的時候,就有人送上門給功勞,眼下江府尹抓了韓家一個大把柄,正要收拾人呢,又給送一個,當真是老天爺都看不過韓家的所作所為,“如此,曹管事,你只管放心,我保證不出半個月,韓家便要給貴東家一份賠償,你且回去等著就是。”

“有蘇捕快這句話,我就放心了,衙門若是之後要尋我等過來做證人,只管去瓷器坊就是,近來瓷器坊燒了不少好瓷器,蘇捕快若是有喜歡的,價錢好商量。”曹管事做事周全,衙門裏的人總歸少不了打點,即便是江府尹手下,不許人收賄賂,可只要想送,沒的說送不出手的。

別看捕快之流都是些上不得面的粗漢,但人拿著朝廷俸祿,也逐漸養出當官的脾性,就說瓷器,尋常漢子你說要人拿幾兩十幾兩去買瓷器,還不如花十幾文買陶器。

但換了官衙門裏的人,也是相互攀比著來,瓷器都是象征貴老爺們的身份,自然也得這些粗漢們附庸風雅。

“好說。”

蘇捕快得了這句話,辦事自當盡心,差人錄了證詞,就將這十一二個漢子收入牢中,狀詞麽當然是趕緊送到江府尹跟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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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韓家經此兩事,必定破敗,曹管事送來韓家其餘旁支的消息,我瞧著沒有能成事的。”任用韓家的計劃算是失敗一大半,好在京城距離此地尚遠,而那京城裏的世家又不關心韓家,要知道韓家被江樓治罪,也得年後去了。

“你若還想借韓家之手,必定要在年前趕去京城,還要預留一到兩個月讓銀鏡進入京城幾個門第極高的世家眼裏,如此可選好人選了?”秦綏之明白周肆這是打算用自己的人充韓家人,此法冒險也不冒險。

京城世家見過的韓家人頂多也是韓家家主一脈,可要談事叫一家族長前去巴結又失世家體統,就算韓家派人去京城商議銀鏡的事,頂多也就派自家嫡子,韓家主是不會去的。

“我手裏能用的人不多,且讓我想想。”推廣銀鏡這事很重要,要說該從他手中幾位先生挑一個的,畢竟這幾位不光懂隨機應變,還能在短時間內學好世家規矩。

尤其是君奕君凱之,本家也算是不錯的家族,雖是旁支也都是按本家待遇養著的,偏京城裏山水書院曾經的學子不少,要是遇上很容易被揭穿身份。

都是在官場裏活動這麽久的人了,誰還惦記當年那點同窗情分,為此秦襄四人都不能入選。

去了秦襄四人,最合適的是黃娘子,只黃娘子是女子,京城世家雖然也教府中姑娘哥兒讀書寫字,甚至還為自家姑娘哥兒造勢傳名,骨子裏卻還是輕賤姑娘哥兒。

若是些小生意也就罷了,可銀鏡生意何等重要,韓家便是守世家風雅,也不會如此猖狂單派遣一名女子去,到時候只怕一個照面就要給人揭了老底。

“大頭和小六,你認為誰更合適?”周肆轉了一圈,最後落在徐大頭和徐小六身上,要說辦這樣的差事,徐大頭要更合適些,但徐大頭自鄉野長大,平日也都是和寨子裏一群粗漢相處,要他短時間內裝出世家氣度,當時不大可能。

而徐小六是專做探子審訊之事,叫他去京城打探世家消息他信人能辦好,可要叫人做生意和世家虛與蛇委,周肆又不大自信,但小六因為打探消息時常裝扮成不同的人,短時間內偽裝成韓家旁支的人不難。

二者有利有弊,一時間還真叫周肆選不出個好賴。

秦綏之自然是見過這二人,只也都是一面之緣,要叫他挑選,“徐小六更合適些。”

至少外表更合適,生意上人若不懂,可派個懂行的跟著,但絕不能連個樣子貨都沒有。

“看來還是要小六去一趟京城。”容州那頭動亂這些日子,該是要平息了,不然容州一直亂糟糟的,怕是成王也沒法安心安營紮寨。且小六被派去鼓動容州的人流入祁州,這些時候也該有成效了,說不準他們回黑熊寨之際,還能遇上。

“你趁容州大亂,鼓動容州百姓流入祁州,只怕等容州戰亂平息,成王該記恨上你了。”此時成王翅膀沒硬,還需要祁州做容州的擋箭牌,或許能容忍周肆一段時日,但真的等成王覆起,第一個要打的就是黑熊寨。

“一個連武力占據一州之地都要動亂數十日的人,怕是沒有機會主動打我們。”黑熊寨要打天下,走的是穩紮穩打的路子,又還沒到亂世,需要一口氣打敗所有反王登位,那麽橋頭縣後,是祁州,祁州過後,便是容州。

他與成王,必有一戰。

“獅子搏兔亦需全力,成王占據一州,不能小覷。”秦綏之自打知曉成王派人截殺他,便看出成王此人睚眥必報,這樣的人做不成帝王,卻能給人添不少麻煩。

“我知道,不將他放在眼裏是因為他的行徑,真要動起手,我當全力以赴。”拿下容州,他們才有靠海的通商口,海運買賣有多暴利不提,單是要出海遠航去尋更多的糧種,就值得周肆看重容州。

聽到周肆保證,秦綏之放下心,他算是看出來了,周肆對容州勢在必得,按說南境之地貧瘠,便是將南境全部占據,也只是瞧著大,算整個南境人口怕還比不上一個富庶上州。

但周肆要拿,定然有必要的理由,而秦綏之猜,這理由多半和糧食脫不了幹系。

“我們何時回寨子?”秦綏之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去寨子,除去深山,他好像還沒完全走過黑熊寨的其餘地方,要證實他的猜測是否正確,去那些地方看看一定能夠得到答案。

“不想看看韓家,尤其是韓家家主落個什麽下場再回去?”周肆還惦記著韓家主著人要他兩條腿,說實話自打周肆當了土匪,還是頭一次見識這麽囂張的。

從前剿匪的山寨裏也不是沒有嘴硬的,只不過人嘴上罵話還沒說完,便叫周肆打的不敢張嘴,畢竟世上還是識時務的多,這般刺耳的話周肆也好久不曾聽到了,新鮮的很。

“若是江府尹順利將韓家幾個莊子上的人都控住,韓家必定會被嚴懲,但死不了,有什麽好看?”秦綏之不喜韓家表現的異常明顯。

“我這人心眼小,韓家主罵我是一樁,當著我的面垂涎你是一樁,不教訓他我可不解氣。”

“你要如何教訓?”官衙門到時候把人收監,無論是流放還是坐牢,都不好輕易插手。

“他能叫手下惡匪教訓我,我難道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?放心吧,在江府尹抓他前,便能傳出消息。”周肆都做土匪了,哪裏還會有遵紀守法的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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